“你爸爸是谁?”
少女只简单地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名字:“死告天使。”
死告天使?安珀皇后从来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皇后看出眼前的少女应该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她是刺客,那么以她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废话,早就下手了。
“请坐吧。”
塔楼房间非常狭窄,只有一张不算太硬,但也说不上舒服的小床。
但少女仍旧站着,她一开口便如同快刀直入主题地问道:“你想保护你的儿子吗?”
这个问题闪电一般划过皇后的心,“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女孩仍然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希望路德维希能够平平安安地成为未来的皇帝吗?”
“你……”
“还是说,”少女在暗示着什么,“你更希望看到露娜成为万民拥戴的女皇呢?”
她走到安珀皇后的身后,靴子“哒哒”的声音如同钟摆,一分一秒过去,安珀皇后背上的冷汗几乎完全浸湿了她的衣衫。
此前她还在竭力忍耐,而此刻,她长久以来深藏的恐惧终于被眼前的少女一把揪了出来,暴露在了阳光下。
她不敢说话,或者说没有勇气说话。
而少女仍在继续说道:“陛下是多疑的人,为了目的,连亲兄弟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死的人,会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产生猜忌呢……”
安珀皇后如同雕塑一般,少女的话如同某个预言或是诅咒,一句一句化身为刃,直戳内心。
其实不仅是杀害亲兄弟。
皇后心中不禁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在她心里诅咒过无数遍的人。即便是她,那所谓皇帝真正迷恋的人,也被皇帝毫不犹豫地杀死了。
列王们之所以默许了瓦茨拉夫的所作所为,甚至没有人怀疑过他曾轼亲,仅仅是因为,他不像符腾那么激进,不像他那样企图剥夺五大王国的封地罢了。
并非是列王心悦诚服。
所以皇帝深知欺骗背后的可怕,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他的皇位乃至生命都将岌岌可危。
就像被他亲手杀死的亲兄弟那样。
因此,即便是亲人,瓦茨拉夫也始终保持猜忌,变得愈发暴戾和神经质。
甚至,对路德维希也存在猜忌。只要有人与他内心所想背道而驰,那便会成为他所恐惧的敌人。
如同灵魂的拷问。
“你也受不了这样痛苦的生活了吧?你被迫嫁给皇帝,一开始便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利益纽带,而如今,这条纽带正逐步断裂,是否又还有维持的必要呢?”
想到这里,安珀皇后终于再难忍受,心烦意乱地狠狠丢下那把猎弓,问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少女摇摇头,似乎不能理解此刻皇后的感受,“我没有目的,我只是来转告爸爸的意思。仅此而已。”
安珀皇后紧咬双唇,然而看到那女孩的眼中的确是看不到一点的杂念。
确实,也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会有着这样敏锐的政治头脑,也许,她不过就是某个幕后之人的工具罢了。
那幕后之人说的不错,每一点也都是她所担忧的。
但凭什么就如此简单地轻信一个外人?
也不知道那个少女有没有看出皇后此刻的顾虑,她仿佛只是执行完了任务,把该说之话说完了的机器,向皇后传达了来自“死告天使”的致意。
以及,一个隐晦的信息:“如果你希望路德维希皇子能平平安安地成为皇帝,那么,请在未来某一天,将你手上的其中一枚风玫瑰图案的戒指放到后花园的水池里。”
“然后呢?”安珀皇后问道。
“然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说罢,女孩再度推开窗户,望望塔下渺小的房屋和街道,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吃惊的皇后。
纵身一跃。
如同殉道的雏鹰。
安珀皇后惊叫了一声,痴痴地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立刻冲向窗台,往下一望。
“发生什么了,夫人?”高廷卫听到呼声便立刻推开门赶了进来。
“没……没什么,只是一只鸟儿。”
而就在刚刚,她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大伞,徐徐落向对面的墙头。
安珀皇后仍旧惊魂未定。
这个女孩和那所谓“死告天使”,到底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