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样能剥的,我来给公主剥。”圆舒走到薛品玉身边,接过桃夭没剥完的瓜子就剥了起来。
只是他手笨,不如桃夭的手灵巧,他平日里吃的瓜子都是自己放嘴里嗑咬,不会假手于人,光剥瓜子壳,只剩瓜子仁。
那瓜子在他手中不听话,剥了好几下,一个瓜子仁都没剥出来。
好不 容易剥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瓜子仁,还碎成了两半。
“我教你,要这样剥才行。”桃夭拿起一个瓜子,就要教圆舒如何剥瓜子。
薛品玉清了声嗓,桃夭忽而明白过来他来了,公主哪儿会有心思吃瓜子仁,遂放下瓜子,行了行礼道:“奴婢告退。”
圆舒坐在薛品玉身边,并不熟练地剥着瓜子,剥入迷了,薛品玉看了他几眼,他都不曾抬起头,一心专注手上的细活儿,心中感叹公主是一个讲究人,连吃瓜子,都需人为她剥好。
薛品玉从泡脚的木盆里提起脚,把滴着水的脚往圆舒身上放,蹭着他灰扑扑的僧袍当擦脚布。
他剥瓜子上了瘾般,薛品玉看他就只剥瓜子,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了,那双玉足就往他胯间顶去,足下轻踩起他隔着裤子的阳物。
踩出火了,那闷头剥瓜子的和尚才丢下瓜子,捉住她那两只乱动的脚。
他的手掌大,她的脚踝细,他的手握紧一圈她的脚踝,手指还有余。
圆舒摸着她滑嫩的脚背,眼色暗沉,一路向上摸去,一直摸进了裙底,隔着亵裤轻挠起穴口。
“阿狗你是越来越坏了。”薛品玉假装收回腿,但被圆舒牢牢摁住腿。
圆舒指腹用力,道:“公主不就是喜欢我坏?”
他的那张脸,从薛品玉见的第一面就觉得像前朝大奸臣安怀意的第二子安骁。
又奸又俊的,带着一股邪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和尚。
现在摸着那地方说出这种下流话,薛品玉都怀疑是那已死的安骁,重生在这个和尚身上了。
“你知道安骁吗?”
“谁?”圆舒凑近薛品玉,俯身作势就要吻薛品玉。
薛品玉偏开头:“你的俗家名叫什么?”
“忘了。”
怎么可能会把本名给忘了。
薛品玉推开他正要问个清楚,有关他出家之前的事,门外就传来了太监慌乱的声音。
“段大人,你不能进去。”
可段止青已经一脚踹开了门,手持一把锋利宝剑冲了进来,一见到圆舒的手还摸着薛品玉的腿,人赃并获,这下连狡辩都无用了。
“好你这个 淫僧,枉我视你为正君,你却胆敢 引诱公主!”
段止青手握的剑锋泛着寒光,直直朝没有反应过来的圆舒刺去。
第113章:乱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段止青,你大胆!”
薛品玉一把将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仁挥在了段止青脸上,段止青被瓜子一时迷了眼,视线挡了下,本要刺向圆舒的剑落了下来。
这不算完。
架在炭炉上炙烤的茶炉被薛品玉利索提下,向段止青砸了过去,段止青躲避不及,被茶炉里洒出的水泼了一身,露在外面的皮肤均被灼红烫伤。
听到动静纷纷跑进屋的宫女太监们只见茶炉摔落在地,段止青烫到捏手,一脸痛苦,而那和尚站在公主前面,将公主护在背后,旁人看了,未见公主的泼辣,还以为是和尚拿煮沸的热水浇了段止青。
“段大人。” 太监扶过段止青,看向薛品玉,等待薛品玉开口。
薛品玉余怒未消:“段止青擅闯本宫住所,把段止青给本宫拖下去,杖打二十。”
二十,不死非残。
圆舒求情:“望公主三思。”
“三思什么?他都要杀你了,你替他求什么情?” 薛品玉走到了前面,对太监宫女们说道,“去,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也好,打残也罢。”
段止青捂住烫伤的手,说道:“卑职是圣上派来护卫公主安全,非圣上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擒卑职。”
“当然。” 段止青捡起落在地上的剑,“也无人能擒卑职。”
段止青是武将,由薛满千挑万选,选作保护薛品玉,屋内所有人,抑或是整座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人的对手。
看段止青拿起了剑,薛品玉没有退却,还向前走了一步,厉声道:“怎么,段止青,你是要趁着天高地远,深山古寺,对本宫造反了不成?”
被段止青撞破此等丑事,圆舒心中难堪有愧,拉了拉薛品玉的手,让薛品玉不要冲动。
“怕什么?” 薛品玉甩开圆舒的手,高仰着头说道,“他是奴才,本宫是主子,他这个奴才,难道还要越过本宫头上了?”
手上火烧火燎的痛,段止青面目抽搐隐忍:“公主被这 淫僧蛊惑到六亲不认了,你与圣上......”
见他要提薛满,薛品玉甚怒。
“住嘴!” 薛品玉手指段止青,不要他说出自己与薛满的事。
圆舒还不知她与她亲兄长,即当今的皇帝是有私情的,终究乱伦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薛品玉呼出几口气,盯着那群进屋的太监宫女们说道:“你们都退下。”
“是,公主。”
看见站在身旁一动不动的圆舒,薛品玉说道:“你也出去,阿狗,本宫与段止青这个狗奴才有话要说。”
圆舒原是不肯薛品玉与段止青共处一室,在薛品玉的轰赶催促下,他愿意出去,但有条件。
他面向段止青:“还请段大人把剑给小僧。”
段止青睥睨:“你这个 淫僧,忒胆小了,我再怎么恼怒,都不会拿剑伤了公主,我要伤都先伤你,将你的头颅砍下,提去圣上面前。”
“段大人多虑。”
圆舒双手合十,念了声 阿弥陀佛,说道,“我不是担心段大人会伤了公主,而是公主性子不讲理,若一言不合抢过段大人的剑,会刺伤段大人,伤轻了,段大人的命在,伤重了,从山下请郎中上山医治,时间久,纵是神仙下凡,怕是都无力回天。”
“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圆舒说罢,向段止青摊手,索要起段止青手中的那把剑。
第114章:男欢女爱人间乐事
两人一个要剑,一个不给剑,双方僵持对立。
薛品玉看不下去了,一脚往段止青的屁股上踹去,膝盖肘击打在屁股上。
“他要,你给他就是了,磨磨蹭蹭的干嘛喔?”
见薛品玉的行为如此不雅,圆舒说道:“公主息怒。”
段止青无可奈何,将剑扔在了地上,圆舒俯身捡起剑,看向薛品玉,还想说些叮嘱的话,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剑既拿到了,快走了。”
圆舒只得把话咽下去,拿着段止青的剑出去了,本想抱剑在门外偷听,怎知被圆冠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贴在薛品玉住的门边,圆冠便扯着嗓子喊道:“二师弟,你是愈发的懒了,今日不去山上砍柴,赖在别人墙角下作甚?”
这一喊,圆舒不想当小人,也被迫当了小人,抱着那剑灰头土脸离开,去拿背篓与砍柴刀前去山中砍柴。
冬日山间被白雪覆盖,柴埋在雪下,不易发觉,柴还是湿的,捡了柴还需回来晾晒,别的僧人在冬日都不愿干这种苦差事,全都推给圆舒做。
虽圆舒如今拜倒在薛品玉的裙下,但他没忘自己是一个僧人,尽守作为一个僧人的事务。
确定圆舒远去,被叫去山中砍柴了,薛品玉坐下,理理裙上的褶皱,对脸色铁青僵硬的段止青说道:“这屋内的宝物,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虽然大火烧去本宫大半多的宝物,但这屋内随便摆放的一个瓶子,拿出去典当了,都够你买两亩地了。 ”
段止青看都不看这屋内摆放的玉件瓷瓶一眼。
“或是说你段大人眼光高,看不上本宫屋里的这些东西,那你开口,你要什么,本宫这里没有的,本宫就差人写书信给皇兄,让皇兄送来。”
“公主,属下不需要这些东西,恕属下冒昧,觐言一句......"
薛品玉:“不恕。”
段止青哑语。
“阿狗是本宫前后花了心力勾引的,并非你说的是他 引诱蛊惑本宫,你若向皇兄透露半个字,本宫就......”
“就......”
薛品玉暂且没想好怎么罚他。
让他死不对,那就......
“本宫就让你生不如死!”
段止青不知道这位小公主要如何让自己生不如死,他不怕油锅与刀山,寻常折磨人的酷刑,于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即便属下粉身碎骨,无论是圆舒勾引公主,还是公主诱惑圆舒,公主你犯了罪的事都难掩。”
薛品玉对这理直气壮的段止青感到好气又好笑。
“本宫何罪之有?”
“公主......公主你通奸。”
“男未婚,女未嫁,何来通奸一说?”薛品玉眼眸微咪,抓过椅子扶把手就站了起来,“倒是你,段止青,本宫听闻你奸淫了本宫的贴身宫女桃夭,按律法,你应当流放西城,桃夭浸猪笼,沉潭而死。”
一听桃夭会浸猪笼沉潭而死,段止青立马说道:“我......我没有奸淫桃夭,我们是......是......”
段止青说到最后,渐渐低下了头。
“你与桃夭可以苟合,本宫与阿狗怎能不可以同榻而眠?”
薛品玉转而温言相道:“你只需闭紧你的那张嘴,不向皇兄,寺里的僧人、方丈透露半个字,那桃夭......”
一提起桃夭,薛品玉看段止青的表情就变成了看着主子吃饭的狗,眼神充满向往。
“不过也要看桃夭,桃夭若是愿意,本宫可以作主将桃夭赐给你,若桃夭不愿意,觉得你这个人不牢靠,嘴不严实,那本宫赐不了桃夭,去院里折一株桃花赐你也是极好的,你且好生想一想,男欢女爱,人间乐事,本宫虽与皇兄卿卿,皇兄 远在天边自有别的美人陪伴,本宫为何不能寻一个美男相伴。”
可......可......公主终究是女子,不能与贵为男子的圣上相比,但段止青还是沉默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苟同公主的这番言论,而是公主拿起了一柄玉如意,在手中掂量。
稍有一句差池,不合公主的意,依公主的蛮性,那柄沉甸甸的玉如意敲在脑袋上,脑浆子定会敲出来。
第115章:羊鞭羊睾都为你留着
桃夭被唤进房里前,已从别的宫女那处得知段止青撞破了公主与圆舒的事,段止青怒火中烧,要提刀杀圆舒,被公主摁住了。
薛品玉召桃夭前来,桃夭心中猜得七七八八了,是公主要将自己送给段止青,用美人计笼住这个武夫,堵住他的口。
“奴婢参见公主。”桃夭进屋后,向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把玉如意的薛品玉行了一个礼,又对站在一旁低眸的段止青点了下头。
薛品玉向来不太爱说废话,见桃夭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问她愿不愿意跟段止青。
“你若愿意,本宫许你和他住在一起,待到本宫日后回宫,本宫让皇兄颁一道圣旨,为你们赐婚成亲,不愿意也无妨,本宫不会怪罪为难。”
有了公主的嘴上担保,段止青担心桃夭还会拒绝自己,说道:“桃夭姑娘嫁与卑职,卑职一定让她做大,让她为正妻娘子。”
当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若是断然拒绝公主,驳了公主的面子不说,说不准还会让公主怀疑,自己对圆舒有留恋,才要拒绝段止青。
主子都开口了,她这个奴婢如何能拒绝?
桃夭早已想好,只是在公主面前,她还是装作略想了想,才答道:“回公主,别说让奴婢跟段大人了,就是让奴婢配牛嫁马,奴婢都愿意,只是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段大人,段大人夜里寂寞,床上缺个暖心人,奴婢愿意去当这个暖心人,赐婚就不必了,待到公主离开风雪山回了宫,段大人结束在这寒地护卫公主的任务,随公主回到燕城,与妻妾团聚,奴婢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奴婢自圣上赐给公主的那日起,直到死,都是公主的婢子。”
说来说去,桃夭的意思就是愿意以身体堵住段止青的嘴,但不肯嫁与段止青。
别说段止青想不明白桃夭,就连薛品玉都想不明白桃夭。
当奴婢有什么好的?嫁与段止青做个正妻娘子,就是轮到她当主子,奴婢去伺候她,唤她为夫人了。
薛品玉:“桃夭,他都许你当正妻娘子了。”
“是,奴婢知道,但奴婢不愿嫁与他。”
“那你要嫁与谁?”薛品玉忽的反应过来,这 丫头该不是在惦记圆舒?
桃夭唯恐薛品玉将自己与圆舒联系在一起,惶恐不安地跪下道:“奴婢性情开放,生性爱 自由,不愿被束缚,奴婢谁都不嫁。”
“即是如此,桃夭姑娘不愿嫁与我,那我也不会占桃夭姑娘半分便宜。”段止青向薛品玉作了一揖,道,“公主,卑职不敢承接这份大礼,还往公主收回成命。”
薛品玉心道,这两人,拧巴的很。
一个不愿嫁但愿意以色伺人,一个愿娶但不愿意她不嫁。
“好说,好说。”薛品玉抚摸手中的玉如意,幽幽地盯着段止青,“除了桃夭,你可还有别的中意姑娘?或是今晚本宫就拨两名娇丽宫女,伴你如眠。”
段止青沉默不作声。
“那便这样说定了,稍后本宫亲自选两个宫女,送去你房里,从明日起,宰羊剩下的羊鞭、羊睾,本宫都为你留着。”
第116章:你们去勾引他啊
送去的两名宫女陪了段止青一夜后,翌日宫女们回到薛品玉面前,说起段止青不碰她们。
薛品玉说道:“他现下难堪着,不碰你们正常咧,他不碰你们,你们勾引他啊。”
“勾引了,勾引了,可他说我们若胡来,他就要把我们赶出屋,当时外头冰天雪地,黑咚里鼓的,狼叫声不断,我们姐妹俩就忍了下来,与他好好说道,我们是公主赐给他的,他拒绝我们,就是拒绝公主,违抗公主的圣命,他说让我们大可去向公主告状,只要公主治罪他,他就向方丈说圆舒破戒,与公主你私通淫乱。”
这要死了的段止青!
把桃夭给他,他却要她嫁他,才肯碰她。
送两名宫女去讨好他,让他泄火,但他不碰,他这人到底想干嘛?
“去把段止青叫到本宫跟前,本宫要问问他。”
“是。”
请段止青的宫女去了,没多久,宫女就独自回来复命了。
“公主,段大人不肯来,只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公主,说是......”
宫女踟蹰,等着薛品玉让她说,她才肯说。
薛品玉:“说什么?”
“说是让公主不要做的太过分,再让他看见一次公主与圆舒在一起,他就取下圆舒的首级,去圣上面前邀功。”
宫女颤巍巍地说出来,意料之中,薛品玉被激怒。
“段止青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他还要来威胁本宫了!”
“公主说的对,还望公主息怒。”前来传话的宫女生怕薛品玉降罪在自己身上,跪在地上请求起薛品玉息怒。
薛品玉抄起手边的一个香炉,起身就要去找段止青,外面的太监小步跑进,通报圆舒和尚来了,薛品玉便轻放下香炉。
待圆舒来到,薛品玉已让婢女为自己穿上了 厚厚的斗篷,拉着圆舒出门,有意去段止青的跟前晃悠。
她是主子,他为奴,真听了这奴的话,夹起尾巴与圆舒偷偷摸摸,这奴还以为自己是怕了他。
有薛满在,薛品玉向来不惧任何。
圆舒不知薛品玉的意图,外头白雪纷飞,她说要出门赏雪,他即便被冻到脑袋发木,也只得依了她。
出了门,圆舒没有牵薛品玉的手,只跟在她身后,生怕一个没注意,就让师兄弟们或是师父瞧出了端倪。
他怀疑,师父都怀疑起了他。
“阿狗。”薛品玉嘴中吐出一口冷气,毛毡靴踩在 厚厚的积雪上,一脚踩出一个坑,向圆舒伸手,示意圆舒牵自己。
等到了段止青面前,不止要和圆舒牵手,还要当着段止青的面,让段止青睁大狗眼看着,自己与圆舒亲吻。
他若敢动圆舒,薛品玉就打算试一试最近在书中习得的猫拳。
一拳砸他眼睛上,看他的眼睛会不会真如书中所说,出现一团淤青。
“公主,我们在庙内,还是不要有亲密举动,段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我担心,下一个知道我们之间事情的人,会是我师父。 ”
圆舒双手合掌,不愿伸出手交给薛品玉牵。
“知道了又如何?你已经是本宫的人了,大不了,向你师父说清楚,你就此还俗蓄发,陪伴本宫。”
“ 阿弥陀佛,不可,不可。”圆舒的身体能脱得下这身僧袍,可内心始终脱不下这身僧袍与颈上的佛珠。
既然公主会一直留在寺里,那一边跟着师父修行,一边陪伴公主,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薛品玉摇头晃脑,学着他庄严的模样说了两声不可不可,仍是递出手,要让圆舒牵。
“你牵不牵?不牵,以后我都不见你了。”
一听这话,圆舒的眼珠溜溜向四周转了一圈,确定在这茫茫雪地里,僧人们这会儿都窝在佛殿内烤火,不会现身走出佛殿。
他递出手,六边小雪飘落至手背,快要牵上薛品玉的手时,薛品玉的手,忽然就收了回去。
他以为她捉自己,可看见她用收回的手捂住嘴,皱着眉开始用力作呕。
第117章:公主长大了
“怎么了?”圆舒走近。
薛品玉抵手相挡,后退一步:“没事,许是肉吃发撑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圆舒知她早上用饭,都要往饭里加几片炙羊肉,撒上盐,如此这样一日三顿吃肉,没病都吃出了有病。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气挤入喉部往上窜,薛品玉不适,无法去找段止青,圆舒扶着她打道回了屋子。
桃夭为薛品玉端来了她爱喝的羊肉汤,汤面浮了一层油脂,薛品玉光是看见,就又想要吐了,脾气一上来,骂道:“蠢笨 丫头!没看见本宫想发呕?还送来腥味这么土浓的汤,去,给本宫倒碗茶水漱漱口。”
之前公主从不嫌这羊肉汤有腥味,如今怎的嫌起这汤有腥味了?公主之前甚少动怒发火,怎的一碗汤不合适,就挑剔了起来?桃夭纳闷,赶紧给薛品玉换上了茶水。
薛品玉喝了两口茶漱嘴,没有见好,扯了手边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吃下去,才将堵喉咙的恶心暂时压了下去。
但这心口仍旧闷的很,不舒服。
圆舒看出薛品玉的难受,说道:“我下山请个郎中看看,是不是噎食撑着肚子了?在对应穴位,扎几针就好了。”
冬日里下山,不比春夏秋,山路全是雪,没走好就会摔落下去,冬日食物缺乏,那些狼群比之前出没的更勤,就盯着落单的人下手。
薛品玉想自己歇息坐下后,没多大问题,便说道:“不必了,我躺一躺就好了。”
一伸手,桃夭立即接住薛品玉的手,扶她往床上走去,圆舒见此,也跟了上去。
“我陪你。”
本就是找她,想做那档子的事,是她非要出门赏雪,这下不知是冻狠了,还是吃撑了,又不得不回到屋内,机会又来了。
圆舒脱掉鞋,拢着薛品玉一起躺倒在床上。
桃夭见此,垂头后退至门外,不知圆舒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薛品玉的笑声从里间传出。
门合上后,桃夭对守在门外的两个太监说道:“仔细点,若是远远看见段大人来了,着人请我过来。”
“好的,桃夭姑娘。”
桃夭走出几步,又退回来,问道:“这个月是谁当值,为公主浣洗衣物?”
“是粉夹姑娘与恒永公公。”
桃夭随即去找粉夹和恒永,在竹林后屋找到了与一名护卫兵抱在一起的粉夹,一见桃夭直直地走来,两人躲闪不及,粉夹更是羞到躲在高筑起的稻草堆后,拿衣服遮着身体道:“桃夭姑娘这是何为,没瞧见我们正兴起?你再如何,也该回避。”
“你先离开,我有事同她说。”桃夭对那衣不蔽体的护卫兵说道。
那九名护卫兵们皆知他们的头儿段止青对桃夭有情,这桃夭又是近身伺候公主的人,他遂没有与她起冲突,一声不吭地穿好衣服就离开了。
护卫兵一走,桃夭就对粉夹低声问道:“你这月为公主浣洗衣物时,可曾发现公主裙子或裤子沾有污血?”
想当初,薛品玉来到明光寺不久,身上就来了癸水,每月一次的月事,她都要喊疼,且夜里睡觉,污血会脏裤子。
粉夹听薛品玉这样问,细想后,摇摇头。
“你确定?”
粉夹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我听她们说起过,公主那几日,的确会脏裤子裙子,公主来癸水的日子,我都记得,我在那几日为公主浣洗衣物时,并未见到公主的衣物有血,想来公主长大了,就没有脏衣物了。”
第118章:公主得喜病了
这月没脏衣物,那上月喔?桃夭为求个心安,去问了上月为薛品玉浣衣的婢女暑云,暑云的回答与粉夹同样,浣衣时没见到公主那几日裤子裙子是脏的。
桃夭心中愈发不安,又找了上上月为薛品玉浣衣的春柠,春柠与那二人的答案亦是同样,直问到春柠前一月为公主浣衣的菊甜,菊甜与她们三人的回答就不一了。
“公主来癸水那几日,一日换一件,每件都脏了。”
菊甜浣洗公主衣物的那一月,正是圣上来庙里的那月,桃夭掐指演推日子,若公主真怀上了龙种,这日子也模糊。
桃夭回想自己发现公主与圆舒的事,已是在那之后了,就不知,公主与圆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桃夭速速将薛品玉身边的宫人们 秘密召集到一起,询问他们,可知公主是什么时候与圆舒在一起的?宫人们答不出,有人说上月,有人说这月,还有人说上上月,更有甚者,说圣上离开后没几日,公主就与和尚搅合混在一起。公主具体什么时候与那和尚在一起,只有公主最为清楚。
桃夭心急如焚,但也不忘对他们说道:“段止青若问你们,你们全都答公主是这月与圆舒在一起的,知道吗?”
虽不知为何,但大家嘴上都说知道。一天下来,桃夭东奔西跑,忙的脚不沾地,歇息不成,还急急去找了段止青,要求他下山,去请个郎中上山。
段止青见桃夭来找自己,欣喜万分,又听要自己去请郎中,他忽而紧张。“是你哪儿不舒服?”“是公主。”桃夭不好说是怀疑公主有孕,只说道,“公主身体不适,你只管去请个女医娘子上山,诊金只多不少。”
段止青的紧张,眼见地消失了。本想说,她既与和尚要好,便使唤那和尚去,但转念想到她始终是公主,又是桃夭来请自己,可以在桃夭面前立功挣表现,段止青应了好,不顾天快黑,冒雪带了两名护卫兵一起下山,去请女医娘子。
而薛品玉只感到身体不适,昏昏欲睡,从未联想自己或是有孕,圆舒离去后,桃夭进屋添灯,只她一人在时,装作无意问道:“公主最近的癸水可好?”
薛品玉倚在床的一头,用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头发,听桃夭问起自己癸水的情况,那支錾金雀尾簪停留在鬓角。癸水?这倒没注意。似乎,皇兄离去后,与圆舒有了肌肤之亲,癸水就没来了。薛品玉盼着不来,这玩意儿一来就疼,还会脏衣物,她厌死这污血了。
“好着喔。”薛品玉随口答道。
桃夭不信,拿了张帕子擦拭起灯台,语气狐疑:“公主当真是好?”
“你这 丫头......”薛品玉说着,又有一股无名火往胸口窜了。
“公主息怒,听奴婢将话说完,公主可知,女子自来了癸水,之后每月都要来一回,若是不来了,就有两种可能,要么病了,要么......”
桃夭注视着薛品玉的眼神,说道:“......要么,就是有孕了。”
薛品玉的心被吓得咚咚发响,不知癸水停了,是有孕了。从前在宫中,薛品玉只从女官那里习得识字、写字等本领,并未提及有关癸水的事项,连首次来癸水,都是有经验的桃夭处理的。
“本宫......这是病了?本宫,想发吐,这就是病吧?”
“公主,奴婢认为,你就算是病了,也是喜病,奴婢已让段大人下山请女医娘子来为你诊脉,是病,还是喜病,很快就见分晓,并提前和宫人们吩咐了,若是段大人问起公主与圆舒的事,他们只管答公主与圆舒是本月才在一起的,但愿公主,懂得奴婢的良苦用心。”
薛品玉懂得,并佩服桃夭的忠心与行事谨慎。她沉下心,不再慌乱。这真是犹如神助。若有孕,急书传回给皇兄,一口咬定是怀了皇兄的孩儿,时间前后差不多,皇兄这下,不得不想办法将自己接回宫中。挟腹中孩儿,逼着皇兄将自己接回燕城,接到宫中养胎,薛品玉认为,是当下绝佳的好法子了。
第119章;咬定是薛满的种
女医娘子还没到,薛品玉就让桃夭研墨,备上纸与笔,先就写上自己有孕的书信,连写了三版,直到第三版最后一个字在纸上落定,薛品玉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字迹。“皇兄可以抛下本宫,但抛不下他的骨肉,若本宫有孕,本宫就有万分把握,让皇兄用八抬大轿将本宫抬回去。”
桃夭听薛品玉的口气,松了一口气。她有疑公主肚子里的胎儿不纯,非皇家血统,而是掺有和尚的骨血,现下听公主亲口讲出,她放下心。这孩子,应是圣上的。
山路多崎岖湿滑,段止青下山难,上山更难,花了三个时辰才将女医娘子带来,彼时薛品玉已睡下,睡眠好到出奇,大家伙都不敢惊动叫醒她,只得暂留女医娘子在庙里过一夜,待到次日等薛品玉睡醒再诊治。
第二日薛品玉醒来后,听到女医娘子昨半夜就来了,她还未梳妆,就速速让人将女医娘子请进屋,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依言将手腕搭在枕包上。
女医娘子看她脸色与唇色,观她面相,似有纵欲y靡之像,应是肾虚、体虚,看她随从众多,因不知她身份,故此以为她是哪家的贵族小姐,来庙里祈福小住一段日子。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捏了捏,女医娘子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薛品玉看女医娘子表情不放松,心里的期望落了下去。该不会,是一场空欢喜。女医娘子再三把了把脉象,确定之后,回道:“恭喜贵人,贵人是遇喜了......”
候在一旁的宫女们都没回过神女医娘子说的话,薛品玉已按耐不下心中激动,对桃夭说道:“去,把本宫写好的信件,快马加鞭传给皇兄。“
桃夭着手将那一封未放进信封里的信,塞进了信封,要去找人把信送出去,就听到女医娘子接着未说完的话,说道:“贵人的情绪不宜激动,怀上约两月,胎像未稳,从脉象上来看,有滑胎的迹象,贵人近来不宜cao劳,需多加静养,一日喝上三次安胎药,连喝七日。”
约两月?屋内的宫女们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是公主怀上约两月,这日子就不对,但总归是在圣上走后怀上的,一个个小 丫头,时间差算不准,要具体看诞生的月份,就知受孕期,圣上是否陪伴在公主身旁。
薛品玉眼神闪烁了下,快速使了个眼神给桃夭,桃夭立马领会,对女医娘子说:“那就麻烦先生赐字开药方,我们主子打小就金贵,须吃上好的药,诊金这方面,我们付你双倍,药钱亦是同样。”
女医娘子开了药方,要人下山随她一起去拿药,桃夭取了四枚黄金装好,交予女医娘子,还是让段止青送女医娘子下山,顺便取回药。
至于信还传不传给薛满,桃夭把握不了,她特地前去薛品玉跟前询问。若是身孕有两月,那这孩子,很大可能不是薛满的。她琢磨着这公主真是糊涂,院内的宫女和护卫兵每次欢爱后,都要抠洗下身,将男人的jg液排出,为了以防万一,还会把藏红花捣成的汁水,用来反复擦洗下身。是圣上的骨肉倒好,只怕是......
“为什么不送信?本宫都写好了,送,加急送,早送,本宫好早回去。看公主这样坚定,桃夭遂找了一名护卫兵,备足银两与干粮,让他下山去送信,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将公主的御笔送去皇城。薛品玉知道桃夭在担心什么,即便肚里揣的是圆舒的种,她也要将它归于是薛满的。因为只有咬定是怀了薛满的孩儿,才能有机会离开这偏僻的古寺。
第120章:对阿狗生出不舍
昏暗灶房内,细雪从破碎的房顶角落飘进,寒风灌满整间灶房,吹的圆舒往脖子上圈了一条帕子止冷,仍是被冻到鼻头发红。
圆舒冻红肿的手指放在菜板上,切下了一片土豆,门外忽而响起方德的一声咳嗽,一个没留神,刀锋就划在圆舒的手指,划拉出一个口子,溢出了血。
方德一走进,坐在灶前烧火的圆央喊了声师父。
“师父。”圆舒捏着流血的手指,跟着喊了声师父,就要把流血的手指伸进嘴里,用唾沫止住伤口。
方德制止道:“切勿放进嘴里,你是出家人,食了这血腥,就是破戒了。”
食自己的血,也算是破戒?圆舒不懂:“师父,那我该如何处理这伤口?”
“简单。”方德背手走到灶台前,伸出一只手,用手指夹起盘内一片豆干,放进嘴里,品尝起来,“撒泡尿,用尿去浇那伤口。”
知道方德时常是不正经的,圆舒不想用自己的尿,去淋自己的手,要是遭公主知道了,定会嫌弃自己。他想把手指上的血拭在僧袍上,又想到现在冬日,脏了僧袍,还要在冰至骨子里的水中浆洗,便回过身,抓了把稻草灰抹在伤口上。
“这豆干,还得再用柏树枝丫熏一熏,不够香。”
方德瞥了眼没有按照自己话照做的圆舒,背手踱步走了出去。圆舒挥了下手,说道:“圆央,换个位置,你去切菜炒菜,我来烧火。”
“二师兄,我不会切菜炒菜。”
“那没办法,我现在手伤着了,只能你上了。”
索性圆舒连烧火都不做了,拿过烧火棍,弯腰从灶台内扒出三个已经烤熟的红薯。
红薯滚烫,圆舒颠手拍掉了红薯上的灰后,将烤红薯揣进胸前,走出门外,走进了白茫茫的天地间,留圆央 一个人捡起烧柴棍,拱着火说道:“二师兄是越加的懒了,脾气也越来越急,不知道是向谁学的?”
菜不切了,火不烧了,圆舒揣着三个烤红薯,去找薛品玉了。
此时薛品玉喝完了安胎药,正歇息着,吩咐宫人们提前打包行李,只等皇城来人,接他们回去。圆舒不知薛品玉的筹谋,更不知薛品玉有孕,他坐在桌边,剥下红薯皮,用玉筷将红薯夹成一块一块,喂去薛品玉嘴边,薛品玉看到他手指沾的灰,心中生出嫌弃。
“你的手,是上哪儿搞脏的?快去冲洗了,灰尘沾到红薯上,我吃了拉肚子,拿你是问。”
“是切菜时伤了,流起血,我拿烧焦的稻草灰,覆在上面止血。圆舒一边说,一边去拍手指上的灰。
这样粗糙的止血,也只有他这种粗人,才做得出了。薛品玉唤了个宫女前来,让其拿了一张白手绢与一瓶止血药,她亲自动手清理起覆在圆舒伤口上的灰,涂上止血药。
圆舒目不转睛地盯着薛品玉,完全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看入迷了,凑上前往她唇上一亲。
薛品玉刚喝了安胎药,总觉得自己嘴里余味带着微苦,不想亲吻,笑着推开了圆舒:“别闹。”
圆舒又想黏上来,薛品玉偏开头,圆舒就没有勉强了,看着她不熟练地用白手绢包扎好了手指上的伤口。从来都是她受别人伺候,很少有她伺候别人的时候,圆舒内心愈发感动,用包扎好的手指端过夹成块状的烤红薯,再次喂给薛品玉。
薛品玉摇头。吃这烤红薯,头几次新鲜,多吃几次就腻了,还是炙羊肉好吃,可惜现在有孕在身,薛品玉见了肉,直犯恶心。
她瞧着这脑袋光光的和尚,想起到时自己回去,一定是不能带他回去的,即使要带回去,又要以什么借口让一个和尚伴随左右,入住宫中?
想到此,薛品玉生出了几分不舍,一只手触摸上了圆舒的脸,问道:“阿狗,若我能回燕城,你愿随我一起回去吗?”
第121章:公主难以伺候
被问是否愿意跟着回燕城,圆舒一怔。
“公主被贬到此处思过,公主说要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为何还要回去?”
薛品玉想道,宫人们都过不惯在山中寺庙的日子,何况自己?不过短短一年,来时的宫人们和如今的宫人们已是对不上数,走的走,逃的逃,宫女下山与护卫兵私定终生就有一二,连小梅枝都跑了。
再过个 三月半年,若是宫人们都跑完了,那由谁来伺候金枝玉叶的主子?
没了人伺候,不就成了庶民。
托圆舒来伺候自己?薛品玉不指望。
要他牵个手,他都瞻前顾后,顾虑重重,脱不下这一袭僧袍,还不了俗,做不成吃肉的狂人,
“我说若是,若是我能回去,你愿跟我走吗?”
圆舒不会撒谎,他认真想了一番,回答道:“大约是不能的,师父、师兄弟们就是我的亲人,明光寺就是 我的家,我不能离开我的亲人和 我的家。”
听他这样答道,薛品玉变了脸色。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这个阉蛋玩意儿,难不成至死都要守着这座破庙?”
圆舒不知薛品玉好好的,为何要生气出口骂人。
“我是僧人,自然是要守着这座庙宇了,公主你......”正要去哄不悦的薛品玉,圆舒就再次被推开了。
“庙宇是你的家,不是 我的家,那些秃驴们是你的亲人,不是我的亲人, 我的家在大燕宫,我的亲人是皇兄,我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你不跟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
薛品玉情绪忽而 躁动,嚷嚷道:“来人呐,把他拖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他。”
门外的两个太监听到薛品玉的声响,不知素来与公主私交甚密的和尚,是如何触怒了公主。
闻其讯,太监们走进,依言左右架住圆舒,擒住圆舒左右各一条手臂,要将他带离,任他呼喊公主,公主都气呼呼,双手抱在胸前不肯看他。
看见公主这样,太监们自是不放开圆舒,东拉西扯将他带离出屋。
“你们宫里的人,都是如此喜怒无常?”圆舒满脸茫然,仍不知自己哪儿惹怒了公主,对挡在身前的两个太监问道。
两个太监不答,他试图从两人之间穿过,去见公主,被两人挡了回去。
“圆舒师傅,劝你在这时莫扰公主,公主......”
一个太监差点说漏嘴,说出薛品玉有孕,好在另一个太监听出来,及时用手肘撞了撞那太监,示意他管紧嘴。
公主有令,她怀上龙种的事,宫人们若外传,让明光寺里的这群秃驴知道,尤其是让圆舒知道了,她会砍了他们的头。
这不是公主的玩笑话。
自得知公主怀了圣上的龙种,伺候薛品玉的宫人们都发觉公主这脾气,比以往大了许多,难以伺候。
宫人们私下都传是公主自持怀了龙种,以为能坐稳皇后宝座了,所以变得比以往还要嚣张跋扈,下人们稍有不对,就对其打骂。
可只有薛品玉明白,有孕以来,自己这脾气总控制不住,凶了圆舒,不消一刻,她就琢磨起,自己对阿狗是否过分了。
第122章:下身见红出血
宫人们都盼着薛品玉这次能被圣上接回去,只有薛品玉回去了,他们才能沾光离开这里。
在宫中做奴才也是做,在这里做奴才也是做,这里虽 自由,但一群鸟关在笼子里久了,再 自由,也觉得 自由比不上 锦衣玉食的日子。
尤以他们这群伺候公主的宫人们,公主颇受圣上宠爱,公主在宫中横行,他们荷包里的油水也足,不像如今落得个在深山古寺里呆着,月钱比起在宫中时减了不少,有时月钱还会被公主扣下,挪为她用。
薛品玉安胎要紧,很少出门,睡眠增多,窗外雪飞风吹,她裹着狸毛做成的厚毯打盹儿,就等着宫里来人,风光将她迎回去。
几日过去,薛品玉算着,那去传信的护卫兵不出意外,已经到达燕城,将信件送去了宫中。
她翻身醒来,听到桃夭同屋内的一名婢女说着话,轻轻的,听不出她俩说的是什么。
盯着枕角发了会儿呆,她出神道:“桃夭。”
桃夭撇下同自己说话的婢女,回答道:“公主,奴婢在。”
“皇兄为何还不来接本宫?”
这......
“公主,外头风雪大,送信的小兵在路上或许是耽误了,公主莫急,据奴婢所探,太后娘娘塞给圣上的那些妃嫔们,她们都没传出好消息,公主如今有孕,早于她们,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将从公主的肚子里出来,是圣上心之所盼,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于公主之情,圣上就算不要这个皇位了,也会同太后抗衡,将有了喜的公主你接回去。”
听到桃夭的话,薛品玉略有安慰,又问道:“阿狗这几日,为何没来找本宫?”
桃夭愕然:“公主忘了?”
是薛品玉发了火,说是不要见圆舒了,故此圆舒每每来找薛品玉,不像以前那样 容易进来了,而是被门外的太监宫女们挡下,圆舒只能在雪地里徘徊一二后,就离开了,想着等哪日公主气消了,自己就能见到公主了。
“没忘。”薛品玉想自己是怀孕了,不是失忆了,说道,“本宫是问他明知见不到本宫,有无来找本宫?”
桃夭如实道:“找了,刚还来了,送来了一盘用山楂糖沙炒的雪球,说是请公主享用。”
这才是薛品玉想要的阿狗。
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去时,他就该义无反顾说愿意,费什么话,说这破庙是他家,那群秃驴是他亲人。
是破庙秃驴重要,还是她重要?
“把雪球端来,本宫尝一尝,近来嘴里就想吃些酸的。”
“是。”
桃夭让人把山楂雪球呈上,在场的人都无药理基识,之前也没有伺候过孕主子,不知孕妇食用山楂,会造成流产,薛品玉吃下山楂球,无人出声阻挡。
山楂雪球表面裹了一层炒化变成沙质的糖霜,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酸,薛品玉贪吃,连吃了好几个,好在桃夭说山楂健胃,吃多了,胃口比平日里好,饭菜量跟着上涨,若控不住量,体形会变丰腴。
“公主适食,勿要多吃,公主可还记得先帝的白昭仪,临产时,白娘娘胖到都翻不了身,活活疼了 三天三夜,孩子还是生不下来,宫内最有经验的接生嬷嬷派去,白昭仪和小皇子还是双双离世了。 ”
薛品玉把嘴里没嚼烂的半个山楂吐出来,呸呸呸道:“桃夭,你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同时,薛品玉心里止不住一阵恶寒,诚然,除了那位白娘娘,父皇的不少妃嫔,都是在生孩子时,走掉了的。
还没到生产那日,薛品玉忽然开始惶恐,担心自己也同她们是一样的 命运,冒险生下孩子,搭上了自己的命。
远在他日的惶恐还没过去,当晚,薛品玉察觉自己下身见红,肚子伴随阵阵暗疼,她腿一软,手扶着床沿就滑坐在地。
第1章:心魔难驱
“呀!”
桃夭一进屋,看见薛品玉沿着床,面带痛苦地坐在地上,她手中为薛品玉端的一盆洗脚水哐当砸在地上,洒了一地水。
“公主!”桃夭忙上前,就要扶起薛品玉,以为是薛品玉不小心摔倒了。
薛品玉大气都不敢出,反握过桃夭的手,暂不想站起起来,若是一站起来,激血涌现,全往腿下掉流就遭了。
“去请女医娘子,本宫......本宫......下面流血了......”薛品玉的嘴唇已然被吓白。
看见薛品玉的嘴唇泛白,桃夭还以为是流血过多,让她失去了血色,掀开她的裙子一瞧,裙底没见血。
或是,血还未穿透裙身。
“地上凉,公主回床上坐着,奴婢这就找段止青请女医娘子上山。”
桃夭扶着小心翼翼的薛品玉到床上躺着,拿过被褥,盖上她的身体后,转身就跑出去找段止青,叮嘱起门外闲聊的几名宫女进屋好生照顾公主。
在段止青下山请女医娘子时,薛品玉躺在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若是身在宫中就好了,太医随时传唤,而不是在这个地方,请个郎中来看病,要花上几个时辰,遇上人命关天的事,那就只能等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薛品玉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再厚的被子都捂不热她被吓得浑身冰冷的身体。
桃夭从外面走进,肩上落了一层细碎的雪都顾不得拍掉,她端来热水放在旁边,从被子里掏出薛品玉的一只手,用拧干水的热帕细细擦洗薛品玉的手心与手臂。
两条手臂擦拭完后,桃夭掀开被子,一再确认薛品玉的身下,外裙没有血迹,只亵裤上沾有 一抹血,血在以一个很缓慢的过程流出。
看薛品玉神情都吓麻木了,桃夭为薛品玉掖好被子,宽慰道:“公主洪福齐天,定当会化险为夷,思过头了,伤神又伤心,还请公主不要思虑过度,静等女医娘子前来。”
这怎能思虑不过头?薛品玉没法停止脑中疯长的思绪。
要是落胎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还怎么回宫?
庙宇内,传出僧人们上晚课念经的声音,薛品玉听着诵读的佛音,忽然耳清目明。
既身处庙中,便自有佛祖菩萨保佑。
一向没有信仰,不信神佛鬼怪的薛品玉听着幽幽传来的佛音,动了向佛祖发愿的心。
“愿十方诸佛,佑我腹中胎儿平安,若成此愿,我愿三年都食素,不吃酒。”
木鱼梆梆地敲响,佛下的圆舒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心绪不宁。
如一头野兽在他体内乱蹿,搅得他不得安生,方德看出了他的异常,敲木鱼,敲的更快了,引领座下弟子们念经,也念得更快了。
心弦紧崩,十根魔指挥舞在绷紧的心弦上,一念一起,一动一情,窗外雪花片片飞舞,体内的血液如煮沸,倒流直往上方冲击。
“......我从久远劫来,蒙佛接引,使获不可思议神力。”
齐声颂到此处,圆舒满头已是大汗,喉部像有一块淤痰堆积,那口淤痰游走,似要冲出腔齿。
噗——
诵经声被打断,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圆舒嘴角沾血,一副元气大损的模样。
念个经,像练功走火入魔,似有人夺了他命一般。
他抬眸,看向上方的方德,嘴唇轻启,刚虚弱地喊出一声‘师父’,头一栽,就晕了过去,躺倒在地上。
“二师兄!”
“二师弟!”
圆冠、圆央、圆镜、圆圆全都围上前,查看突然晕倒的圆舒。
方德只道是,心魔不可驱,心魔不可医。
善哉,善哉。
第124章:荤病
“你家夫人出血前,可是吃了什么凉寒性食物?”女医娘子搭着薛品玉的脉,细细把着。
薛品玉身体劳累,在女医娘子赶来前,她就睡了过去,守在一旁的桃夭答不出:“这会子是冬日,她不曾吃过冰镇的食物,连 冷水都没有喝过。”
“不是食物是冷的,那食物就是凉寒性,如螃蟹、山楂等物,就属凉寒性......”
听女医娘子说起山楂,桃夭想起圆舒送来的那盘山楂雪球,说道:“有的,有的,吃了用白糖炒的山楂。”
这即是症结所在。
女医娘子移开薛品玉的脉搏,说道:“所幸贵人吃的不多,否则腹中胎儿必定保不住。”
桃夭听到薛品玉腹中胎儿没有大碍,素日在庙里见僧人们做的多了,她也学着僧人们那样双掌合十,祷告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转而对女医娘子说道:“多谢娘子。”
若胎儿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燕城不说,还会被圣上治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一干人等下放大牢,那日子,可比在风雪山明光寺苦的多。
想起薛品玉下身有血,桃夭担忧道:“我家主子下面有流血,可是有事?”
“我看过了,出血量少,无碍,服用一剂我上回开的安胎药便可,我早先诊出这位贵人有流产迹象,即便不食山楂,她动作大了都会出血,我再为这贵人开一个药方,之后以静养为主,平常虚弱女子熬过头 三月,你家贵人要熬过头四月,腹中胎儿才会稳当。”
“是,有劳娘子。”
桃夭为女医娘子备下双倍诊金,留下两个小宫女照看薛品玉,身披一件 月色荷纹斗篷,亲自送女医娘子在风雪天出门。
遇见圆镜急匆匆往山下走去,桃夭叫道:“喂,和尚,你这是要去哪儿?”
“ 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名为圆镜,二师兄病了,师父让我下山请个村野大夫看看。”
听到圆舒病了,桃夭急把身边给薛品玉看过的女医娘子介绍给他。
“正好了,我这里就有个现成的,她是有名的女医娘子,姓黄,此山雪路难行,你下山走一遭不 容易,不如请了她去,让她给圆舒看看。”
圆镜看对方是个女的,摇摇头。
“咋了?”桃夭一挑眉,“你这是,看不上女郎中?”
“非也。”圆镜合掌道,“佛门清规,戒律森严,男女授受不亲。 ”
桃夭心道:这哪儿跟哪儿,让女医娘子摸把手又如何,圆舒这个 淫僧,可是授受有亲,不仅授受有亲,还与公主 合欢多次。
饶他不知,桃夭说道:“医者父母心,与你们佛家以慈悲为怀是一体,男郎中当是你们的父,女郎中当是你们的母,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岂不是,要把你们的母刨除在外?”
圆镜:“这......”
桃夭看向女医娘子,女医娘子对桃夭微点了一头后,对圆镜说道:“桃夭姑娘说的对,小师傅,让我替你师兄看看,难得你跑一趟。”
“那......”
圆镜迟疑,师父让去找个男大夫,请了个女郎中回来,这......这能行吗?
“别这啊那的,迟了,小心你二师兄病入膏肓难治。”桃夭拉上女医娘子,就往圆舒歇的佛殿去了。
地面铺了薄薄一层床垫,圆舒躺在上面,半阖眼,似睡非睡,由圆冠和半大的圆圆跪在身前照顾。
女医娘子坐下,熟练地号起了圆舒的脉,这一号,着实让女医娘子惊讶。
这素和尚,竟得了荤病。
第125章:相思苦
说是荤病,实则是害了相思病,这和尚动情动念,药可医,心无解。女医娘子的眼神从在场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圆冠、圆镜、圆圆、桃夭......
最后眼神停留在佛殿的那尊神像上,略一沉思,女医娘子道:“这位小师傅的病,以香灰作引,加上我给的药方一起熬煮,不日便会痊愈,只是若不能根治,长期就要服药,离不得药。”
那岂不是就会成为一个药罐子?
“要如何才能根治?”桃夭问道。
圆舒想女人想到患了相思病,别的几个僧人怕是不知道,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不妥。
以为桃夭也不知,女医娘子没有在佛殿内讲出来,等出了佛殿,才悄声趴在桃夭耳边嘀咕了起来。
桃夭听后,脸色惊异,正想多问些,就见段止青走来,要送女医娘子下山,顺便把这次为公主开的药带回来,见了桃夭,段止青对她笑了笑,桃夭没与他多说,只说了句‘有劳段大人’,就向薛品玉所在的屋子走去。
“段大人今日还要多带一份药回来,寺里那个叫圆舒的小师傅病了。”
女医娘子戴上斗篷帽子,走在了前面。
还要给圆舒带药?给他带两坨毒药回来还差不多。
段止青追上去,与女医娘子并肩行走,问道:“那y和尚是何病?”
“段大人知道他是y和尚?”
女医娘子放慢脚步,打探道,“可是段大人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
段止青撒谎道:“他与几个不检点的婢女厮混,被我撞见过。”
要说这y和尚与公主有私情,这种事怎敢外传,段止青自知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若是要说出来,只能说给圣上听,可这弃堂堂天子的颜面于何地?何况,段止青在这个节骨眼,不敢说给圣上听。
公主怀上龙种,胎儿太弱,两次请女医娘子上山为着都是保胎之事,若赶在这个时候,把公主与和尚的事说给圣上听,公主有个好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危了。
段止青问过那些宫人,他们全都称公主与y和尚是这月才在一起,那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圣上上次来的时候怀上的。
公主清誉与肚子里的龙种,孰轻孰重,段止青掂量的清。
薛品玉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口渴唤要喝水,桃夭对窗而坐,想女医娘子的话想入神了,薛品玉都是喊到第三声,桃夭才听见。
“公主,奴婢在。”桃夭倒了半杯温水,拿了勺子,来到薛品玉面前,小勺地喂入薛品玉嘴里。
薛品玉喝了几口水,感觉好些了,问道:“女医娘子还没来吗?”
“娘子来看过公主了,说公主没事,腹中胎儿无虞,段大人送娘子下山去抓新的药,奴婢让人熬起了娘子上次给公主开的安胎药,娘子说公主吃了上回开的安胎药,身下的血便会止住了,还叮嘱公主最好在床上静养,熬过头四月。”
听到腹中胎儿没事,薛品玉心中一喜,可听到要卧床休养那么久,她就不愿。
“卧不了那么久,皇兄快要来接本宫了。”
桃夭想道,这圣上,什么时候下旨来接,还没一个准信,从这里回燕城,路程虽不颠簸,但路程有那么远,公主难免不会出个意外。
再者,就是太后那一关。桃夭知道太后对公主如何。太后下旨将公主罚来这里时,圣上都没有能力将公主留在宫中,这时要把公主迎回宫中,对于圣上而言,这是万难。要想圣上排除万难,简直比登天还难。能不能回宫都没准信,就是要回,都不知道要等到何月了,没准等公主肚子大起来,公主还在这里呆着的。
喂了薛品玉喝水,没过一会儿,薛品玉又睡去了,桃夭重回凳子坐下,一闲下来,就回味细想女医娘子说的话。
那和尚,患了相思病,表里用药调,内里还是烫的,需用一壶水去浇熄,这女子,就是水
水......
一时,桃夭各种情绪交织,公主卧床静养,加之腹中有胎,定不能解得了圆舒的病根。
那圆舒如今病哉哉,夜里一人睡在佛殿中,单薄地盖着被子。
如今,就只有......只有......
桃夭看向面前的镜子,黄铜镜中,映照出她那张姣好的脸蛋。她自持这张丫鬟的脸,似乎也不比主子的脸生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