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4-26
(十八)
「白可染」,这个名字真新鲜。发布\页地址)01BZ.cc^
高峰口中咕嘛着,却也紧紧地跟着那人出了门。
他不回头,但他知道桃儿一定会站在门口看他们离去的,桃儿实在很可爱。
段大姐一定训练了许多可爱的姑娘。
*** *** ***
道士和尚都一样,师父在前徒儿走后面。
高峰是白可染的徒弟,他当然也走在白可染的的后面。
两个人一大早往江边走,江岸边还真停了一条小快船,白可染与高峰二人上
了快船,接船的人已经往对岸摇去,快船上一共三个人,三个人都不开口。
白可染也不开口,当然当徒弟的高峰更不开口了。
快船摇到江心,忽见从远处驶来一条单榄帆船。
快船上的人不动声色,白可染已对高峰道:「老弟,学我的模样。」
高峰见白可染单掌竖在胸前,俯首垂目嘴巴蠕蠕而动,他便也照样得做起来。
于是帆船转瞬间驶过来了。
帆船上站着五个大汉,均是赤足青装汉,为首的站在船中央看过来,他沉声
问:「哪里来的?」
快船中的掌舵的汉子忙陪笑,道:「三江有饭留一口,帮外兄弟不饿肚,我
们送武当山出家人过江的。」
「两个道士!」
另一人冷冷地说着。
中间那大汉沉声道:「这些天可有可疑的人物在这片江面或陆上出现?」
快船上那汉子已应道:「爷们放心,若有不认识的人,小子们立刻往贵堂口
送信,他娘的老皮,竟然有人敢动贵帮的银子,江面上所有的哥儿们全火大了。」
快船上另一人也大骂:「操他老娘,那件事情我们一听就不舒服,只要叫咱
们知道,马上把消息送进三船帮的总舵去,奶奶的!」
这种回答似乎很令帆船上五个大汉满意,船上那人挥挥手,道:「辛苦了!」
于是,双方分开了。
白可染已吃吃笑道:「骂的不够狠,再把十八代老祖宗骂出来。」
三个撑船的冷冷笑,高峰道:「怎知他们是三船帮的人?」
白可染道:「很简单,他们的行动就说明了,不是三船帮,他们就不敢如此
跋扈地拦我们了。」
高峰也想不到他干的那件事至今还在余波荡漾。
那件事发生以后,段大姐再也未曾到他住的地方,高峰还真有些思念着段大
姐。
但高峰从桃儿处知道,段大姐一定在练功夫。
段大姐也一定在苦练高峰的那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是高峰他爹高杀头研究杀
人头的秘笈。
段大姐如果练成高峰的那一手刀法,她一定比高峰还厉害。
*** *** ***
快船把白可染与高峰二人送过了江,两个人迈开大步往北走,从方向上看,
当然是入武当山
但如果说是去汉江,那自然也不错。
三船帮的三当家,洪百年的势力就是在汉江。
第一天白可染与高峰二人只走了七十里,在路上,白可染对高峰道:「徒弟,
你不想知道咱师徒二人这一趟是干什么的?」
高峰弄笑,道:「师父,我不必问,有师父做主我只管听命行事。」
白可染道:「你倒记的清楚,但我却要对你说明白。」
高峰道:「我在听啦!」
白可染道:「襄阳城外三里地,有个地方叫洪家堡,你知道是谁住在洪家堡?」
高峰道:「不知道。」
白可染道:「我知道,洪家堡就是洪百年的老窝。」
高峰道:「段大姐叫咱们杀洪百年?」
白可染道:「能杀了洪百年当然最好。」
高峰道:「段大姐为什么叫咱们穿道士衣袍?」
白可染道:「大概是因为附近有高山是武当山。」
他笑笑,又道:「武当山上的道士个个剑术高超,若论武功,武当少林执武
林之牛耳,三船帮也得靠边站。」
高峰道:「我明白了。」
白可染笑笑,道:「你明白什么?」
高峰道:「段大姐要咱们改扮成道士,然后找洪家堡的麻烦,嫁祸于武当山,
然后叫他人言去干,是吗?」
白可染道:「段大姐会这样干吗?」
高峰捉惹讪笑道:「有何不可?」
白可染道:「你错了。」
高峰道:「是吗?」
白可染道:「段大姐不干嫁祸于人的事,咱们改扮成道士,其中有两个原因。」
高峰道:「你请指教。」
白可染道:「其一,咱们这一路行来,不会引起三船帮人的注意;其二,这
条路通往武当山,就此走去,更是顺理成章,便也以为咱们是武当山的道士。」
高峰道:「那么,咱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白可染走在前面不回头,看上去他好像没有在开口,但他的声音却低沉而又
清晰的进入高峰的耳朵里。
高峰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有什么还能比去砍人的脑袋更令人吃惊。
白可染道:「咱们的消息是正确的,洪百年带着不少花红回去洪家堡,想当
年,洪百年也是一方枭霸,只因为水龙的势力大,水龙暗中与姓洪的勾结,方才
合立这三江地界内的三个大船帮,每半年,他们就有不少花红好拿,如果猜的不
差,三船帮四个头头的家宅中,银子怕是堆积成山了。」
高峰道:「银子堆成山?」
白可染道:「不错,我敢肯定。」
高峰道:「他们拿那么多的银子,他们怎么花呀!」
白可染嘿嘿笑道:「天底下没有人有嫌银子多的,天底下只有嫌银子少的人。」
高峰道:「哎呀!银子够用就好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白可染道:「那是因为那些人,当然也包括你老弟在内,没有办法弄许多银
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一旦你的银子来源不断,你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白可染带着一声苦笑道:「如果不争银子,江湖就风平浪静了。」
高峰道:「我明白了。」
白可染笑道:「我可爱的徒弟,你明白什么呀?」
高峰道:「人生在世多修善,银子多多是麻烦,那些弄得连自己也不知道有
多少银子的人,他们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白可染再笑,他仍然直直的往前走着,道:「我可爱又可怜的徒儿,你且把
那件重要的事讲与为师知道。」
高峰道:「常言道得好,权不过两任,财不出三代,唯有行善才是福,他们
弄了那么多银子,却仍然不罢手,真想世世代代的富下去?天也不答应呀!」
白可染猛回头,惊牙的道:「我的妈,你小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好像你不
简单嘛!」
笑笑,高峰道:「虽然不简单,就是没学问。」
白可染道:「能说上这几句话,你的学问大了。」
高峰道:「九岁以前跟在老爹身边,后读了两年书,九岁以后去放羊,哈……
哈……」
白可染道:「你笑什么?」
高峰道:「十岁我还不会数数,有一回我放羊过山溪,那天山上的洪水往下
冲,我一共十三只羊,我抱着一头山羊过溪流,等到我过了溪,我数我的羊,一
二三四五,六……数来数去只有十二只,吓得我坐在溪边哭起来了……一哭到下
午,我……」
白可染道:「你哭累了,你十岁,把羊弄失了会挨打的,你一定不敢回家了?」
高峰道:「所以我哭,羊在溪边吃着草,有个打柴的过来了。」
白可染道:「打柴的帮你找羊?」
高峰道:「打柴的帮我数羊,一二三……,他一共数了十三只。」
高峰说着先笑了,憋声道:「我怀中抱着一头羊,就是忘了数我怀中的羊了,
哈……」
他以为白可染会笑,但他猜错了,白可染不笑。
白可染不但不笑,而且淡淡地道:「徒弟,你比师父小时候聪明多了。」
高峰道:「你小时候也有鲜事?」
白可染道:「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有鲜事!」
高峰道:「什么样的鲜事,说出来我听听。」
白可染道:「想当年我家在老河口开着店,山里人欠了我家的钱,有一回我
跟着老参山里去收帐,大山里我喜欢上人家的一头小绵羊。」
高峰道:「小绵羊很可爱!」
白可染道:「人家欠了我们钱,我们折价要绵羊,当时我好高兴,我爹也乐
哈哈,我抱着小绵羊,翻山越岭往家转,咳,真倒霉!」
高峰道:「怎么啦?」
白可染道:「小绵羊拉屎又拉尿,弄得我一身骚,它还咪咪叫,忽然冲出一
头狼,吓得我抛掉小绵羊,当时我爹也吓一跳,他老人家脸都吓白了,拉了我匆
匆忙忙的回家去……咳」
高峰道:「只有一头狼,如果狼多了,就够你逗乐子的啦!」
白可染道:「那年我也十岁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狼。」
高峰道:「我在山上常见野狼。」
白可染道:「不料第二天,欠我们钱的那人又把小绵羊抱回来了。」
高峰一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可染道:「那根本不是狼,是他们家养的大灰狗,平日里狗羊在一起,我
抱走了羊,狗不依,伺机救回那头小绵羊了。」
高峰嘲讪笑道:「你父子的胆子也太小啰!」
白可染道:「这以后我爹叫我跟别人学本事,没几年我的武功还真有点模样
了,我跟在段公手下走道了。」
高峰道:「唔,原来你多年前就在坝上当差了。」
白可染道:「当年坝上段公待人宽厚,他主持着水旱两路人马经营,那水龙
还是段公的拜把兄弟,段公把水路全权交在水龙之手,而他……」
高峰已从段大姐口中知道当年一段仇,但他并不打断白可染说下去。
白可染咬着牙,又道:「水龙暗中结合两批水上帮派,他们血洗坝上,哼,
他还不放过陆上哥儿们,那一年他率人在陆上想劫杀,他要撤底消灭段公的余力,
嘿……」
高峰道:「他杀不光的。」
白可染道:「是的,他怎么会杀得光?我们有几个早就隐名埋姓藏起来了。」
高峰道:「以后你们发现段公有个小女儿,是吗?」
白可染道:「她就是段大姐。」
高峰道:「你们对段公如此的忠心,实在令我感动,什么叫英雄,什么是侠
义,不就是像各位这样吗?」
白可染道:「此仇已埋二十春,真正找上水龙的也不过是这三四年。」
高峰道:「你们已干了三四年?」
白可染道:「我们暗中干,一心就是要杀水龙。」
高峰道:「水龙不下船,他坐在大船上指挥。」
白可染道:「你说得不错,为了刺水龙,我们已牺牲十几个好弟兄了。」
高峰道:「如今总算改变方法了。」
白可染道:「是的,当初只以为刺杀水龙为第一要务,所以我们把弟兄们埋
伏在水龙的大船两岸,不料水龙不上当,这个老狐狸!」
高峰一笑,道:「段大姐采用了我的方法,我想应该不出多久,必然会把水
龙逼上岸来的。」
白可染吃吃笑道:「原来这个主意是我可爱的徒儿出的,好,师父我与有荣
焉,哈……」
高峰道:「白老兄,你别逗了,咱们如
何进行呀,你还未曾仔细说明白呀!」
高峰道:「何时?」
白可染的面色变了。
想到杀人,那不能不能开玩笑。
他咬咬牙,道:「三天后的午后。」
白可染还不由得伸手摸摸腰后面。
他的腰后暗藏着一把双刃尖刀。
高峰道:「那不快要到汉江了吗?」
白可染道:「不错,也是往武当山的那条道上。」
高峰道:「我以为不大对劲。」
白可染转过身来,道:「有什么不对劲?」
高峰道:「那条路既然是往武当山,而且又是大白天,这要是动手,别人就
以为咱们是武当山上的出家人,更何况若是碰上真正的道士前来,不就把咱们的
西洋镜拆穿了吗?到了那时候,咱们便又多了个厉害的敌人了。」
白可染笑了。
他吃吃笑着又回头走,边轻松地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咱们打扮道士,
为的是路上好太平,等到快要到地头上,咱二人立刻又换了别的衣衫了,哈……」
高峰道:「换了衣衫,你就不是我的师父了,哈……
「哈……」
两个人大笑,两个人也走得更快了。
*** *** ***
一辆大车缓缓地往山边驶着,大车看上去只有一个人抖着长鞭往前驶。
大车上只有个破篷子,从后面看过去,车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那匹拉车的老马,好像背上脱了毛,摆口的马嘴吐白沫一付老态龙钟不胜负
荷的样子,就好像那个赶大车的老头儿一样的喘大气。
天气是有些热,地上还在冒热气,只一低头看路面,你就会发觉那股子氤氲
之气在跳动。
大车走地慢,在车后面的两个道士也慢。
两个道士走到大车边,却突然发现赶大车的从坐的屁股下面,有意无意的抛
下个小包袱。
大车仍然往前驰。
两个道士忽然转入一片林子里了。
两个道士当然是白可染与高峰两人。
两个人提着包到了林子里,白可染先是看看天。
从林缝隙看太阳,好像景致很美,他笑笑,道:「咱们还可以睡一觉。」
高峰道:「为什么还能睡一觉?」
白可染道:「养精神`l`t`xs`fb.c`o`m呀!」
高峰道:「等一觉醒来人已过去了,怎么办?」
白可染笑笑,道:「你若怕人走过去,你坐在一边守着,我睡。」
高峰道:「如果你累,你就睡,不过……」
他换下了道装,穿上了便装,伸手一摸口袋,,袋子里一张银票一张字条。
高峰取出字条看,上面他只认识一半字。
他把字条交在白可染手上,道:「你念!」
白可染道:「噢,原来字认识你,你不认识它们呀!」
高峰道:「不错,这没什么,我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一天我自然
认识它们!」
白可染道:「你很看得开嘛!」
他开口念道;「洪百年亲率四力士离去,情况不对,切莫动手。」
高峰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可染皱起眉头,道:「这是叫咱们看情形再动手,高老弟,洪百年养了四
个大力士,洪百年也是靠他们四个人起家的。」
高峰道:「跑了四天的路,就这么算了不成?」
白可染冷笑,道:「我不甘心。」
高峰道:「我也不想当「肉呆」。」
白可染道:「高老弟,咱们二人得合计一番了。」
高峰道:「我当然听你的。」
白可染道:「不,两人商量,强过一个人的主张。」
高峰尚未回答,斜刺里传来一声哈哈,道:「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
白可染与高峰一齐看向林子里,只见那个赶大车的变了样。
只是这一模样,白可染立刻认出来了。
他呵呵一声笑,道:「可他娘的妙,老路来了。」
老路,当然是路通。
路通在这三江地面上就是个赶大车的汉子。
刚才赶车的就是路通,只不过路通很会巧装扮,白可染竟然没有看出他,就
好像段大姐一样,她扮成的老太婆,三船帮二当家阮启川也上她的当一样。
高峰并不认识路通,这没关系,白可染认识就可以了。那路通早就知道段大
姐新近找了个专门杀头的高手,如今发觉高峰只不过是个少年仔,心中还真不敢
太相信高峰的本事。
他对二人招招手,三个人闪身走入一片林子里。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路通看看高峰,笑笑,道:「老弟兄,似你这般年纪便列位高手之林,有够
天才。」
高峰看出路通话中带着不服气,淡淡地道:「我只会杀头。<bdo>http://www?ltxsdz.cōm</bdo>」
路通道:「也是要命的地方。」
高峰道:「别再谈我,先说任务吧。」
白可染道:「时辰就快到了。」
路通指指林深处,道:「大车藏在林子里,段大姐有所交待。」
他顿了一下,又道:「段大姐想不到姓洪的把他在大船上驻守的四大力士也
带在身边了。」
白可染道:「姓洪的机警,他明白段大姐在搅和三船帮的茅坑了。」
高峰不开口,他只静静的听着。
路通道:「洪百年带上贴身四大力士,便是提防着段大姐暗中收拾他。」
他再一次地看看高峰,又道:「高老弟,我本来是不会来的,只不过段大姐
不放心你,如果只有一个洪百年,段大姐就不会半夜三更天把我支来了。」
高峰笑笑,他仍然不开口。
白可染道:「洪百年的四个老干又粗又高,四个人均是大板斧,厉害呀!」
路通道:「段大姐不想她的高老弟死在斧头下,所以她也把任务分配了。」
白可染道:「怎么分配?」
路通道:「我与你合力搏杀四力士,姓洪的就交由高老弟一人对付了。」
白可染道:「大概也只有如此了。」
路通向高峰道:「高老弟,行吗?」
他的话中有话,明着是分配的工作可以吗,其实是问高峰,你能不能对付洪
百年。
高峰笑笑,道:「我只会杀头。」
是的,他爹就叫高杀头,他只学了他爹的手艺,但这些事路通当然不知道。
路通重重地点着头,道:「只不过,高老弟呀,我可要提醒你,姓洪的道上
混了三十年,他的三把头刀都是用人的鲜血泡浸的,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远攻近
取,无往而不利,你可得多加小心了,只因为我们二人对付四个大力士,怕是到
时候照顾不了你的呀!」
高峰笑笑,道:「刀是利的,人是活的,是生是死,还得看各人的造化,二
位,且让我们把生死付诸上天,尽力而为了。」
路通猛一怔,他干瘪地道:「你……这口吻……」
白可染道:「我得到的命令是看情形,有把握再动手,无把握等机会,看样
子……」
路通道:「我来了,只有硬干了。」
高峰道:「路老兄,你大概已经知道姓洪的今在何处了吧?」
路通道:「不错,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打此经过。」
*** *** ***
靠着一棵大树,高峰坐在树下面,他的手上玩弄着那把短刀,短刀的冷芒在
树林的阳光照射下进射出耀眼的闪闪光芒。
他用刀割着指甲,双目中流露出不平常的冷芒,只因为这种等待实在有够无
聊枯躁的。
他看看一边的白可染,可好,他睡着了。
路通也睡了,睡的口水也流出来了。
两个人还微微打着鼾,也难为他二人,就要命了,竟然还能睡得着。
*** *** ***
高峰无聊地站直身子,猛的不远处传来车轮声,他尚未有所移动,只见路通
与白可染一弹而起,好像地上有弹簧一样,
把二人弹起一高。
那路通腾身上了树,右手遮眉远处看,他吃吃笑了。
下面的白可染道:「点子来了?」
路通跃下树,他捉弄笑道:「大车后面四骑马,不是姓洪的就是王八蛋!」
白可染道:「四个骑马的一定就是洪百年的四大力士。」
路通道:「谁说不是。」
他对高峰又道:「高老弟,你人千万别叫大姐对你有所失望呀!」
高峰道:「你们对付四大力士,姓洪的人头是我的了。」
他看看手上的短刀,又道:「我不打算帮你们对付那四大力士哦。」
白可染笑笑,道:「高老弟,怕是我们也无暇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高峰道:「彼此,彼此。」
*** *** ***
大道上咕哩隆隆响,还夹杂着答答的马蹄声,半空中传来长鞭声叭叭响,这
一行走的真匆忙。
就在一片树林边,忽然两条高高的树枝弹起来,只见两个人影儿在半空中一
连三个空心筋斗,那么厉疾地往四个骑马粗汉头上落去。
太突然了,任谁也想不到会在树上弹出两个要命的杀手出来。
四把大板斧挂在马鞍上,四个怒汉一齐去抓斧。
「啊!」
「哦!」
只见空中的两团人影分左右交错而过,便也擦起血雨滴下来。
真凶残,马上的大汉有两个的肩背流出鲜血来,好像伤的还不轻。
虽然伤的不轻,但他二人也不含糊,仍然抓着大板斧,二人与另外两个落下
马,四个人分两批,轮着巨斧就分往那刚落地的两人砍过去。
那二人当然是路通和白可染。
两个人分别站在大道的左右两边。
两个人没有一举杀死那两上大汉,还真的有些难以相信的事实。
白可染直叫可惜。
路通也在咬着牙。
「等等!」
大车停下了,从大车上走下个红面壮汉——这个人一身绿色素福罩衫,手上
一把凉快扇,双目如炬地怒视着路两边站的路通与白可染。
「二位是那条道上的?」
「江湖道上的!」路通说的不好听。
车边那人冷笑,他仍然扇着扇子,热嘛。
他拍住四个大个子,其中两个还在流着血
那个绿罩衫红面怒汉,正是三船帮的三当家,也是洪家堡的主子。
他看看路通又看看白可染,笑了,道:「二位,何处不是交朋友的,如果二
位手头不便,尽管开口,洪某人不会令二位失望。」
白可染呵呵笑道:「姓洪的,我们的胃口大,怕是你不会答应。」
路通也在路的另一面,道:「听了你会吓一跳。」
洪百年呵呵笑,他的声音好平常,道:「把你们的价码开出来吧!」
白可染道:「姓洪的,你倒真大方。」
洪百年道:「如果能交二位朋友,花再多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白可染道:「可惜你付不起,要的是你的人头!」
洪百年仰头哈哈大笑。
他的扇子不见了,他双手变出三把刀——真快。
白可染不笑,他冷冷的道:「你给吗?」
洪百年收住笑,道:「段玉那婊子养的呢,叫她出来见我。」
他立刻明白,这二人并不是为了银子。
这二人是段玉的人,是来取他头的。
江湖上谁敢同势大人多的三船帮做对?只有段玉。
洪百年也明白,当年血洗坝上,他的三把尖刀可也出了风头,段玉她爹段洪
就死在他的刀上。
只不过至今洪百年还不相信,当年血洗坝上,原是斩草除根,为什么十几年
以后又冒出个段玉,这也太玄了吧!
他想见见段玉,水龙也想见段玉,但此刻段玉没有来,洪百年只是在吼叫:
「那段玉呢?」
白可染道:「段大姐还不屑于同你过招。」
路通已嘿嘿笑道:「姓洪的,坝上的哥们有不少已到了三江地界以内了,水
龙的日子难过了。」
洪百年叱道:「凭你们,哼!」
白可染道:「姓洪的,你抬头看看。」
洪百年道:「看什么?」
白可染道:「看一看天上的日头多么圆,你小子的脑袋就快搬家了,头掉了,
你便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洪百年忽然想起段玉有个杀手专门杀头的。
他在总舵便知道了。
阮启川的头几乎被切掉,老四勾上天的也一样,两个人的伤处他还特别去研
究过,只不过他越研究越心惊,因为那刀口之处乃是头后最脆弱的地方。
他当时就以为这人的刀法太可怕了。
然而,等到水龙的大舅子「一刀断流」成财被刀切掉了头以后,便是水龙也
吃惊了。
因为那断头的一刀太整齐了。
*** *** ***
洪百年还真的真的吃一惊,他回过头看一遍,冷冷道:「二位,只有你二位?」
白可染道:「足够收拾你们了。」
洪百年大为放心地呵呵冷笑道:「真大胆,且看谁砍谁的人头!」
他身子一横,弹坐在大车后,又吼道:「杀!」
他身边的四个大力士早就火大了。
四个人虽然伤了两个,但两个受伤的更厉害,他们的身上还流着血,但好像
那不是血,是汗一样,一把把地被他二人往身上抹着。
四个大斧分两批,分别往白可染与路通二人砍劈过去,斧刃成层宛如半边山
那么凶残地狂砍不休。
白可染堵住两个大力士,他的心中最明白,对付这种人呢,只有闪着干,凭
准也阻不住那一斧砍。
如果前面是块大石头,也经不起大汉一斧砍。
白可染的武功一流的,他闪跃在两把斧刃流动下,一点也不退让,只不过他
还未发现两个大汉的破绽。
与白可染一样,路通也是不停的闪展腾挪,出刀反而不见威力。
这光景看在洪百年的眼晴里,他嘿嘿的冷笑不已。
他基至准备收起三把尖刀了。
于是,附近传来人声,那声音很平淡,也很平和,就好像是来打声招呼似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笑不出来了!」
是高峰。
他到这时候才从一棵大树后转出来
他不急于出来,因为他一定要弄清楚姓洪的身份模样,他不能杀错人了。
人头杀错了是不会再长出去了。
洪百年猛吃一惊,他侧身摆出个绝妙的姿势,他的右臂护着头,左臂护着头,
三把尖刀均在他的手掌中。
「你是谁?」
高峰憋声地道:「人的名儿真难闯,这几个月好像是白混了。」
洪百年听不懂他的话,不由怒道:「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
高峰道:「杀人是不论年纪大小的。」
洪百年叱道:「小小年纪就动刀。」
高峰道:「我不但动刀,而且动上刀就要人的头,你老人家难道不知道?」
洪百年大吃一惊,吼叱道:「他娘的老皮,原来这几个月专门杀头的小子就
是你呀!」
高峰捉狭讪笑:「祖传秘方,你多指教。」
洪百年怪叱如雷,虬髯抖动不已,道:「娘的老皮,油嘴滑舌,你不是在江
陵那面出没吗,今日为何来到这武当山前行凶?」
高峰道:「只因为水龙躲在大船上装缩头乌龟,没法子,只得先找你一番消
遣了。」
洪百年咒骂道:「放你妈的屁,你敢把洪大爷当马甩呀!」
高峰冷冷道:「姓洪的,听说当年血洗坝上你的威风最大!」
洪百年叱道:「谁说的?」
高峰道:「你不承认?」
洪百年忽然拔刀而起,他人在半空中发话也出刀。
「老子宰了你这小畜牲!」
有一把尖刀如闪电,直往高峰的面门射,另外两把尖刀也不慢,分左右兜的
向高峰就是五十一刀戳。
高峰横着上身往右躲,那模样就好像恶狼闪躲猎人的钢叉一样。
就在洪百年的前足刚沾地,第一支尖刀戳在树身上的时候,高峰忽然腾身起,
便也挚出手中短刀猛一切。
「叮」的一声响,他先削断敌人左手短刀,身子已掠在敌人的左侧。
真妙,他的短刀反力道回切。
「噌!」
「唔!」
刀切在敌人的脖子上,高峰却发觉敌人右手尖刀抢来了。
那一刀指正他的肚皮上,如果不快退,他一定会垫在下面先死。
他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肚皮猛一吸,吸进半尺深,肚皮也随着他的后跃而退在两丈外。
鲜血流出来了,当然是洪百年的脖子上流的。
洪百年也不愿意死,他还有太多太多的银子花不完,银子多的人总是怕死的,
就算洪百年再厉害,到了这时候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逃。
他用左手扶着破脖子,头不转身身转动,腾身上了一边那马背上。
他本来是坐大车的,坐在大车上数银子,比骑在马背上妙多了,也爽多了。
然而,当他挨了一刀差一点被人把头切掉,他只得逃了,而且是弃银而逃。
赶大车的着急了,他举着长鞭要打马身。
真不巧,高峰追洪百年,追到车头上,他发觉赶大车的要赶马,不由一刀杀
在马脖子上。
他习惯砍脖子。
真残忍,马脖子还真经不起他的短刀杀,噗通一声马脖子垂下一半接地面,
看吧,马血就顺着破处像条小溪般的往地上流着。
马死了一匹,另一匹当然拉不走大车了。
赶大车的一声叫「妈妈咪哟!」
他逃了,往林子没命奔去。
*** *** ***
高峰不会去追赶大车的汉子。
他却怔怔地看着已驰出半里远的洪百年。
他没有切掉洪百年的人头,心里觉得有些失望,如果段大姐不高兴,她会不
会杀了自己?
他有些不愉快,只见路两边杀的惨。
先说白可染。
他老兄不知什么时候挨了一斧头,大腿上开了口,但白可染不叫喊,他仍然
能闪动,
那个挨了白可染刀子的大个子,双目尽赤,虽然背上又挨一刀,但他仍然搏
杀不退,与另一大汉配合着。
高峰就觉得,再有几回合,白可染非完蛋大吉不可。
*** *** ***
路通也不好过,他的背连肩,被巨斧挖开一条血口子,他的上衣也湿了一大
片——那不是汗水而是血。
路通的面色也变了,变得灰惨了。
他绕着一棵大树转,可也害惨了那棵老槐树替他挨了几板斧。
这就说明他二人吃亏在兵器上了。
武家之言是对的。
兵器是寸险,长的总比短的好,重的比轻的狠
洪百年的四个大力士都是力大无穷,斧头也是特号的。再加上两个杀一个,
白可染与路通二人的亏吃大了。
如果不是他二人上来就是偷袭得手,只怕早就被摆平啦!
*** *** ***
高峰大刺刺的走过去,他风凉笑着地道:「咳,怎么你二位也受伤了?」
白可染道:「看热闹不是?」
高峰惹笑,道:「我从小就喜欢看人打架。」
白可染边杀边叫:「好了,高家大少爷,你真要看这血淋淋的搏杀而不出手
呀!」
高峰道:「唔,要我帮你呀!」
白可染道:「再不出手我骂了。
高峰哈哈笑道:「师父,你怎么如此不济!」
白可染怪声吼道:「我叫你师父!」
高峰出手了。
当他闪过围杀白可染的正面大汉时候,那颗斗大的人头落得地上一个坑。
另一个大力士旋斧,大声怒骂:「操你娘!」
他的斧刃从高峰的头上旋过去,而白可染的双刃尖刀已自他的身后捅入他的
肚子里。
「唔!」
那大汉抛斧反手去拔尖刀,一路唉唉叫着大旋身,活脱像个大狗熊。
「噗通!」
两个大力士倒一双,再也爬不起来了。
白可染累的直喘气,高峰又走到路的另一边。
另一边乃是路通与另外的两个大力士在拼命,三个人追逐在一片草窝里,踢
得乱草纷纷倒。
高峰走过去就笑了。
他高声地道:「路老兄,可要我出刀?」
路通不开口,他没有机会开口,他全力卯上了杀。发布邮; ltxsbǎ@GMAIL.COM)01bz*.c*c
(十九)
高峰看看直喘大气的白可染,道:「师父,你的伤真不轻,带有伤药没有?」
他想过去效劳,为白可染包扎。
白可染厉吼一声如豹,道:「少年仔,别再师父的听的我乱瘪的,你还不快
动手?」
高峰道:「我这就来动手为你包扎伤处。」
白可染闻言火大了。
他指路通那面,吼道:「谁要你替我服务,你帮老路出刀呀!」
高峰看看路通三人像是忘了自已是老几般的狂追猛杀,
干的可真有劲,便捉笑,道:「他不急,你急什么?」
白可染叱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船沉了你小子也活不成!」
高峰吃吃笑道:「我知道,这叫同舟共济,不是?」
白可染道:「你知道还不快出手?」
高峰当然会出手,只不过路通刚才对他说话不礼貌——路通有些看不起他。
路通以为高峰后辈小子,他却忘了后生可畏。
白可染如果不受伤,他早就去帮路通了。
高峰心中在想着从前,从前他们几个各干各的,每人一个敌人,杀完了便走
人,谁也没有帮助谁,这种鲜事至今他还想不通。
如今白可染要自己出手去助路通,不由对白可染道:「我伟大的师父,我的
任务已了,虽未摘下姓洪的人头,可也差不多够姓洪的受的了,而你们的事——」
白可染立即明白高峰话中含义,不由大叫:「你不知道,段大姐怎么交代,
咱们就怎么干,这一回叫咱们合起力量干,可未叫咱们各找对象呀!」
高峰惹笑道:「怎不早说?」
那面,路通刚巧绕过一棵大树,他闪向另一边却不料那红脸大个子斜身踢出
一腿,「嘭」的一声直把路通踢得仰面倒下去。
另一个大力士已举着利斧冲过去了。
只不过那大力士带着重伤出斧,他的巨斧尚未落下去,一团人影比风卷残云
还快的掠过他的右侧。
「噌!」
有着一声不大的清脆响,好一颗人头落下来。
「嘭!」
也真有那么巧,人头砸在倒在地上的路通背脊上。
原来路通是仰面倒在地上的,他发觉上面巨斧要砍下,早就一个大翻身,却
被上面的人头打中。
斗大的脑袋砸身上,还真的重,砸得路通吓得一声怪叫出来
。
那鲜血就在路通抬头看的时候,江河漓水般地洒得他满面一身腥。
另一个大力士发了疯,他叫出声:「老子砍碎你这小王八蛋!」
他当然是骂高峰,他的巨斧也指向高峰,
那劈山砍石的架式,带着如狮的吼声,却并未吓倒高峰,就算这位巨汉仁兄
真的是一头猛虎,高峰仍然未曾稍让,他不但不闪,反而一头冲过去,就好像他
豁上了。
只不过他在敌人巨斧急劈的刹那间,像一条泥鳅也似的自巨汉左侧闪过了。
太快了,就像要追回逝去的时光一样。
高峰的短刀就在他右足尚未点地的时候,反臂横切如西极闪电一般。
当他的左足也沾地的时候,便闻得一声闷雷也似的狂叫,那冲天的鲜血就好
像地上忽然冒出个血泉。
只可惜那巨汉的人头并未落地,带着巴掌一片皮肉红红的挂在巨汉的肩头上。
一时间巨汉没有倒下去。
那巨斧仍然在他的手中,巨斧的刃已嵌在身上,他就是双手仍然抓紧斧把才
未倒下去。
他应该倒下去的,头都垂在背上了,那有不倒的道理!
于是,路通奔过来了。
他奋起一腿生生把巨汉的身子踢倒在草丛里,刚才路通就是被这大家伙踢倒
的。
*** *** ***
高峰笑得甚捉弄:「路老兄,你的伤……」
路通竖起大拇指,道:「老弟兄,你硬是要得。」
高峰道:「算了,我硬是要不得。」
路通哈哈笑,道:「咱们别逗了,把东西弄上咱们的破车上走人了。」
高峰道:「你的伤?」
路通道:「不碍事,快!」
高峰立刻拆开大车,把车上的三个包铜大箱拉到地上,真妙,大车上还有许
多吃的东西,老酒一缸放在车后面,那个箩筐里还装了两个西瓜,天热正好解渴。
*** *** ***
三个木箱还真重,高峰一人搬不动,也难怪洪百年养了四个大力士,原来为
他抬银子的。
白可染与路通虽然也伤的不轻,还是帮着把木箱抬上路通赶来的大车上。
高峰指着几匹大马,道:「你们坐车我骑马。」
白可染忙摇手,道:「找麻烦呀!」
高峰道:「人已死,马不是咱们的了?」
白可染道:「三船帮的马都是有记号标志的,骑上他们的马,这件血案就找
上你了。」
高峰道:「已经逃了洪百年,洪百年也知道这血案是段大姐安排的,怕马——」
白可染道:「你说的是不错,但马匹到了地头上,咱们的落脚处就泄露了。」
高峰叹口气道:「看来只有坐车了。」
白可染道:「车也不能坐!」
高峰道:「又是为什么?」
白可染见路通已把他的大车装好,三个木箱上面用干草覆盖起来,便那个破
篷子也掀起来,看上去就好像他装了一车干柴草一样。
路通不说话,他好像突然间不认得高峰与白可染似的,抖着马缰绳口中一声:
「答!」
他赶着大车走了。
高峰心中真是瘪,怎么也不一声招呼。
便在这时候,白可染把他抛掉的包袱找回来。
那个包袱高峰认识,包袱里装着两套道士装。
白可染已捉笑,道:「换上!」
高峰道:「怎么,又要我当你的徒弟?」
白可染道:「委屈你了。」
高峰嗤笑着,只得把那身道装再穿上。
白可染也把道装匆匆地穿上身,他的伤处不流血了,他很会包扎,只不过走
起路来就慢多了。
*** *** ***
白可染虽然走得很辛苦,但却也心情轻松,他对高峰笑笑,道:「高老弟,
你难道只会出刀杀头吗?」
高峰笑而不答。
白可染又道:「我看到你出刀,你有更好的机会把刀子招呼在敌人的肚子上,
甚至背上或腿上可是你宁愿冒险去杀敌人的头。」
高峰道:「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道:「你说笑,会杀头的人便更会杀任何地方,你骗不了我的。」
高峰道:「你老兄也是杀手,所以我也不用骗你,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吃吃笑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高峰的话,如此高手只会杀头,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白可染又怎会知道,高峰真的只会杀头那一招,高峰的老爹是高杀头,
江陵府城的刽子手。
白可染道:「高老弟,你的闪电腾跃功夫也特别,是谁教你的?」
高峰心中笑,他如果说出是他在大山里看多了狼豹的扑跃而学的,白可染一
定会大骂自己把他当成了猪。
白可染见高峰笑而不答,便又道:「确实高明,教你的人一定是前辈高人。
高峰实在忍俊不住,几乎笑抽了肠了。
两个人走得慢,头一天只走了四十五里半,只不过第二天他二人刚上路,忽
然路上过来两乘软轿。
四名黑衣汉穿快鞋,汗巾挂在脖子上,短衫短裤,只因为大热天。
白可染一见就笑了。
高峰道:「软轿!」
便在这时候,软轿已停在他二人身边。
抬轿的不说话,四个人很恭敬的站一边。
白可染笑对高峰道:「上轿吧,我的好徒弟。」
那年头,那地方,还真有个怪规矩,道士可以坐轿,尼姑才能骑马。你不相
信就算了。
如果你问这是谁定下的臭规矩,武当山全真子定下的。
*** *** ***
两顶软轿闪着走,颠呀颠的没多久,白可染就睡着了。
别以为大太阳晒的头发昏,两顶轿上有顶篷,晒不到高峰与白可染。
第二天走了九十九里地,第三天又是一百一,一路上抬轿的不说话,直直的
送到江陵城外面。
白可染本想与高峰下轿的,却不料远远的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高峰是认得的——
他便是城里「龙记客栈」的那位朱掌柜。
*** *** ***
朱掌柜拦住两顶软轿,他不说话,示意轿子往城里抬,他的人已走在轿前面
了。
白可染不问为什么,因为朱掌柜不说话他是不会问的。
高峰也未说话,只因为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情况不妙,当然多观察少开口。
两顶软轿抬得快,闪呀闪的闪进了城,也闪到了「龙记客栈」的大门口。
只不过朱掌柜手一挥,两乘轿子便一直进门。
软轿抬进后院里,白可染立刻下轿奔进一间大客房子里,他看见了。
高峰跟着也走进去,他的眼大了,眼珠几乎掉出眼眶,只因为房间的大床上
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桃儿!」
高峰叫着扑上去,他几乎哭出声来了。
他猛然的转过身来,血脉膨胀,目眦欲裂的抓着朱掌柜,道:「是谁杀了桃
儿的?」
朱掌柜叹口气,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三船帮的人干的,他们派出不少人
到各处追查,在山上他们找上了那座小屋,却发现桃儿在洗衫,她洗你穿过的衣
衫。」
高峰道:「他们为什么杀她?」
朱掌柜道:「桃儿不像个放羊女,她的双手白又嫩,脸蛋儿也娇艳,放羊女
不是她的那模样,这便引起来人的疑心,他们吊起她逼问口供,他们要桃儿说出
段大姐住在什么地方,桃儿便咬舌死了。」
高峰忿怒得真像是抓狂了。
他一跃而起,光景就要往外冲去了。
他的动作就表明他要去找三船帮人拼命。
朱掌柜立即用手拉紧高峰。
白可染未动手去阻高峰,但他却淡淡地道:「容易冲动的人,这个人一定活
不长。」
高峰吼道:「桃儿死了,你还说这话!」
白可染道:「重于泰山之死,死而无憾,桃儿的死就重于泰山!」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若冲动去送死,便死得轻如鸿毛了。」
高峰怒道:「怎么说?」
白可染道:「三船帮有上千之众,在这江陵水旱码头,一人去杀谁?你能接
近水龙吗?」
高峰道:「可是桃儿之仇不能不报!」
白可染道:「坝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仇都得报,只不过我们不急,我们
有计划的行动!」
高峰道:「那是你的想法,桃儿是在我住的地方被杀死的我能不管?」
白可染道:「我们都听段大姐的。」
一边忙拉着高峰不放手的朱掌柜,也点着头道:「高少爷,白爷的话是对的,
如果我们的组织办事不统一,各自为政,各行其事,那便难成大事了。」
高峰不开口了。
他除了再悲哀,还能怎样。
他除了心中再一次受到啃噬以外,他一无办法可想。
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我……我怎么这样扫把!」
白可染道:「生不逢时的人就是扫把,高老弟,我们都一样生不逢时。」
高峰道:「我们该怎么办?」
白可染道:「既知生不逢时,那就放手去做些什么,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
己的手上!」
高峰咬牙,道:「我不懂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的双目凶光毕露,又道:「那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不要任人宰割。」
桃儿那么可人,他不该死的,就好像月儿那么温柔,星儿善解人意一样,她
们三个既美丽又活泼,对高峰真是没话可说,就算她们与高峰守在一起一辈子,
高峰也会高兴得每天高歌!
高峰想到三个姑娘,想到一起时候的欢乐,他好后悔为什么不带着她们远走
高飞。
人都是活在后悔的日子里,如果人不求什么希望,这个人每天被后悔煎熬着,
这个人一定会发疯。
没有希望的人最容易发疯。
高峰的希望呢?
他不会发疯,只有恨,因为他有个希望。
高峰的希望便是杀水龙。
所以高峰就算快要发疯,他也要忍耐着,因为他如果疯了,便无法再为星儿
月儿桃儿做些什么了。
*** *** ***
高峰在天黑的时候要离开了。
朱掌柜不让他走,但高峰非走不可。
他对白可染与朱掌柜说明,他要回半山上的小屋去看一看。
白可染摇摇头,他不再坚持要高峰留下来了
他也是杀手,杀手的作风他太清楚了。
杀手欲消除心中的积郁,便是动刀。
刀在杀手的心目中,永远是光和热的凝聚点,也是生命的极至,如果刀欲升
华,这个杀手才有活力。
高峰不愿自己窝囊,所以他决定走了。
*** *** ***
高峰这一走,朱掌柜可就惨啰!
当刘胖子把白可染的伤弄好以后,朱掌柜对白可染道:「怎么办?大姐知道
剥我的皮!」
白可染一笑,道:「也没有这么严重。」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要回我的西山道观了,大姐有什么吩咐没有?」
朱掌柜道:「有,命你超渡桃儿。」
白可染嘲笑道:「免了,大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朱掌柜道:「
大姐当然知道,只不过大姐要你陪着桃儿的灵前往司徒德的地
方去。」
白可染道:「可是我的法器还在西山道观。」
朱裳柜道:「招魂铃、桃木剑、黄表香纸带魂香,这些东西全都拿来了。」
白可染道:「也罢,我就在此地等到三更天。」
朱掌柜仍然愁眉苦脸不快乐。
高峰没有留下来,他就没法子向段大姐交待。
白可染问朱掌柜,道:「这么多天未见大姐了,她在策划着什么呢?」
朱掌柜道:「段大姐关起门来不见人,谁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他轻轻指着白可染,又道:「这一回你们三人又立了大功,虽然仍逃了洪百
年,可也叫三船帮知道他们过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太平了。」
白可染道:「只不过我们也付出太高的代价了。」
朱掌柜道:「不说了,你歇着吧,三更天我来叫你。」
就在他刚要出客房门的时候,暗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是个老人家,但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这老人不但来的快,而且伸手把朱掌柜又推进屋子里。立刻又将房门关起来。
朱掌柜灯光下一瞪眼,道:「是你,草上飞!」
「草上飞」云龙来了。
段大姐有许多消息需要传递,这种事大部分都落在云龙的手上。
他现在就是奉命而来。
匆忙的,云龙看了白可染一眼,他点点头。
白可染一眼:「老路回去么?」
老路,当然是路通,三大箱银子藏在路通的破车上,那是从洪百年手中夺来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