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院子里负责丧事的永成和永新却是已经红了双眼,面容悲伤。永成作为家里的长子,手上拿着缠有白纸的杨树棍,守在遗像一侧。永新则是抱着一个陶坛,陶坛里面装满土,土上插着无注香。他们需要给来客还礼。
花鼓村所来的男宾客们还要和桃溪村里凤琴家族里的男人们一样还要穿上白色孝褂,带上白色孝帽,女人们则是把白色长布顶在头顶,然后走向灵堂,行跪拜礼。跪够六次才算完成大礼。
贡桌在气炮和奏乐声中一共走了二十三寻,来客全部到齐。六声气炮响过,开始准备封棺。
堂屋里棺材旁边,嬉春、红霞、佩佩还有紫萱她们早已经跪在那里,迎接最后的仪式。
“观看遗容的请从东边进,西边出。”运营在灵棚那里往院子里喊,“最后看这一眼吧,以后看不到了。”
外面穿着孝褂的三伏内的亲人们慢慢从东边门框处往里走,棺材盖放在两把凳子上,金色底铺上静静躺着的凤琴再也无法睁开眼看一看这些一张张凑到棺材前的脸了。观看的人走完之后,红霞作为凤琴唯一的女儿,拿起毛巾为母亲最后一次净面。在净面的时候,屋子里的人是不允许哭的。早已经哭到精疲力尽的红霞,强忍着抽泣,手中的毛巾还是忍不住发抖。
“好了,红霞,往后站站吧。”运营劝道。
红霞退后,七八个男人将棺材盖费力地重新抬到棺材上,凤琴的身体隐入黑色里。
棺材盖和棺材合缝处刷上一遍浆糊,封上薄薄的白纸后,永新代替大哥把簸檱里满满的黄豆、芝麻、高粱粒、玉米粒和小麦粒从棺材头部倒下,然后红霞拿着新扫帚往下扫,嬉春则接过来簸檱在棺材尾接。这叫五谷丰登。
然后,几个男人开始拿着铁锤将六根大铁钉砸进棺材内,固定好棺材盖。封棺仪式在一阵“咚,咚”之声停歇后结束了。外面堵在堂屋门口的灵棚被拆除,遗像也被永成抱在了怀里。
枣木棺材重达三百多斤,十几个男人才能勉强抬动放进屋外等待着的机动三轮车。出了大门,棺材上还要盖上一个类似屋檐的由高粱秆和花纸糊成的高及三米的架子。车子出门往北走,路面上空偶尔有低垂的网线,需要有人专门拿高竿往上戳起,不然容易挂到车子上的架子。后面的永成和永新在出门时,还要当街向着车子上的棺材跪拜六次,棺材才能继续往前走。拿着灵幡和院子里各种灵架的人走在车子前面,而且这些架子必须要全部从墙外和院子里拿走,不然也被视为不吉利。
桃溪村里前来看热闹的人们可以看到,灵车后面上百个穿着白色孝褂的人们五人一组成一排,足足有将近三十排。他们神色沉重地缓慢前进,穿过村子北面水泥路的尽头,踏上曲折的土路,往守财的分头前进。
坐在电动车上,头戴孝帽,身穿孝褂,腰间一束麻绳束腰的永成怀里抱着母亲的遗像和杨树竿的永成在众人前头显得十分滑稽,如果不是永成脸上哭丧的面容,人们一定一位这是一场小丑表演而笑出声来。